陆踏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说的不是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别人不同, 而是他这个大弟子本身的特殊。
刚被他从人贩子手下带到大光明寺的时候, 小孩儿偶尔还会去街头徘徊,甚至用歪歪扭扭的异域文字写了信, 请求商队将之带往西北的地方。
西北之地,是波斯?或是突厥?
青年丁君偶然经过廊下,看见小孩儿站在那里, 仰头和商队的波斯人说话, 清脆童声从叶底飘过来,是他不大懂的词句。
但这种坚持似乎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几周后商队来送了封信,之后陆踏歌就再也没出去过, 甚至抛弃掉自己之前那发音奇特的姓氏, 请沈酱侠为他又取了陆踏歌这个名字。
沈酱侠向来不讨厌小孩子, 不仅给陆踏歌取了名还教他这三个字的读法和写法。结果这天他甫一练功回来,就见这孩子脸上沾了墨汁, 因为肤色原因黑白分明颇为滑稽, 还抱着一张纸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 展开纸一指自己,大声道“陆踏歌。”
从那以后, 他丁君就成了陆踏歌的全部。
只要是他说的,小孩儿就一定会去做,而且尽全力去做到, 不管是练武, 试炼, 还是去尝试普通人理解不了的沐浴圣火。
在别的孩子犹豫害怕的时候,陆踏歌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闭眼走了上去。
因为是他说的,因为是他的命令。
少年形貌清艳,蓝眸澄澈,满满的倒映着银发青年的影子。
这种无条件的顺从在他中冰蝉蛊后变了味道,在少年第一次抗命钻到他怀里,想用体温将当时全身冰凉的他暖回来后逐渐僭越。
从生活起居到旗下事务,少年的顺从逐渐变为关照,无微不至的让当初年轻气盛的丁君只觉受辱,将少年端来的汤药打翻或是厉声呵斥近乎是每日寻常,而少年只是沉默的蹲下收拾或者低头听着,从不发怒,从不反驳。
那时他气闷至极,便硬遣了陆踏歌去大光明寺,将洪水旗在大光明寺的权利完全交到一个少年手上。未想紧接着明教便被打为邪教,遭天策围攻,陆踏歌以少年之能掌管洪水旗,折损部分妇孺,青年弟子伤亡十不至一。
只是恰好,丁君之妻,陆踏歌的师娘,也在那折损的妇孺之列。
这一役,陆踏歌的能力和武功被教内承认,丁君将洪水旗事务交由陆踏歌处理之事也再无人诟病。那天来洪水旗驻地的人很多,一半是劝他节哀一半是恭喜他得了个好徒弟,可丁君坐到深夜,也没见陆踏歌回来。
等少年回来时,已是三天之后,乌发成雪,神情恍惚的跪在他门前,重重磕下去,只重复着道一句话。
“弟子无能。”
丁君站在门口看他跪下去,少年衣衫上凝着褐色的干涸鲜血,形销骨立,眼下是憔悴的青黑。唯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灼灼目光里有着血腥气,和刻在骨头上,融于血肉里的恨意。
丁君把头发拨到耳后,平静道“生死天定,你若自觉无能,就尽力不要让相同的事情第二次发生。”
那天后陆踏歌再没离开过明教,再也没离开过他。不管是刻苦练武,剿杀马匪,还是处理事务,教导师弟,青年都行事谨慎,尽心尽力,只有在丁君面前,方才温柔恭顺,认认真真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锋芒和利爪尽数掩藏。
曾经柔和稚嫩的模样,也在一次次刀光血芒中被一点点砍削,最终留下能力颇强,对敌狠辣,眉眼凌厉的洪水旗大师兄。
当然,最重要的是丁君一直感到头痛却偏生无法令陆踏歌改过来的一点。
陆踏歌对自己,不管是受苦受累还是受伤都不在意,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性命也不怎么在乎。
只要是为了他,只要是为了明教,只要是保护同门,受不受伤死不死,都几乎不在陆踏歌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那一瞬间的悸动,或者说多年相处下来的习惯与喜欢,他绝不能有丝毫表露。
不然的话,陆踏歌不管喜不喜欢,或者说这怕都不知道除了忠诚都不知道其他人和人之间感情是什么的徒弟,九成以上的可能会直接接受,然后被束缚一辈子。
尤其在拖着这个身体,丁君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的情况下。
“师父?”见丁君盯着自己许久没说话,陆踏歌靴跟磕了下马腹,小白马不爽的打了个响鼻,踏着小碎步小跑到丁君的棕马身边。
西域人没管马,侧头道“师父似乎,不大高兴?”
丁君“……。”
“无事。”丁君敛了神色,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是,弟子告退。”见丁君此番神色,陆踏歌点点头,纵使心中存疑,也乖乖驾马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毕竟按经验来说,他师父这种神情的意思九成是“心烦意乱,都离我远点。”
晚些再问或者自己观察着点总能得到结论的,陆踏歌想。
一路无话直到黑木崖。
东方不败的归程早已告知教内,马车就在车夫的心惊胆战下直接驶到了黑木崖下,沿途跪拜者甚众,一眼望去乌压压满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帝王驾临。
日月神教到底算是教,以教为称自是多有信徒,陆踏歌和丁君曾在明教,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皆是神色自若,连多余的眼神都未给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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